9月12日晚,观火琅琊榜第五季第七期播出,阁主史兴国先生(中国计算机学会区块链专委会委员、国家科技进步奖获得者、Hyperchain 超块链创始人、前中科院软件所互联网实验室总工程师)在本期的访谈嘉宾是新加坡经济协会副主席、新加坡新跃社科大学教授李国权教授。
新加坡是全球Web3的战略高地,在全球Web3桥头堡抢夺战中,新加坡凭借自身优势,成功吸引了Web3项目、资本、信息、人才,Coinbase、FTX、A16z等头部Web3企业会选择在新加坡设立区域总部和发展中心,有许多中国的Web3创业者已经或准备前往新加坡发展,有媒体称,“Web3是中国冒险家在新加坡的街头暗号”。
李国权教授作为新加坡知名高校学者和行业实践者,在连接新加坡与中国的Web3发展方面做出过许多贡献。李教授在加密货币领域拥有多年经验,他目前已投资并在普惠金融,隐私保护和数字托管公司中担任顾问职务。 他还拥有新加坡和中国多家上市公司的董事职位和多所大学的教授职位,并担任国际组织的区块链顾问。他创立了全球金融科技学院(Global FinTech Institute),并共同创立了区块链协会新加坡(BAS),同时也在英国区块链协会理事会任职。
听两位大咖的对谈,感受他们平和儒雅的气质,如沐春风。他们对谈的主题是《为什么新加坡能在全球“Web3桥头堡抢夺战”中突出重围?》,为我们解读新加坡对Web3、元宇宙、NFT等领域的相关政策、机会和行业动态观察。他们从中新两国的监管差异到对以太坊合并、新公链的探讨与反思,告诉我们区块链的发展不能缺少人文主义的关怀和技术主义的冷静,同时满怀着对真正的Web3时代的无限憧憬。
本期精彩看点:
- 新加坡在Web3领域有哪些竞争优势与发展经验?
- 对于已经或准备前往新加坡发展的中国Web3创业者有什么建议?
- 新加坡在Web3、元宇宙方向上的研究与教育有什么特别之处?
- 中国在Web3领域有哪些重要机遇?
- 什么是Web3到Web2,什么又是Web2到Web3?
- 中新两国未来在Web3领域有什么合作契机?
- 为什么“十月过后,今年冬季就是Web3的春天了”?
- 以太坊合并会对行业造成什么影响?
- NFT碎片化是不是庞氏骗局?
本期访谈视频完整版可在视频号“火讯财经”点击“直播回放”回看。
访谈实录:
第一板块:新加坡与Web3
史兴国:
李教授好!今天我想跟您讨论的第一个话题是新加坡和Web 3相关。 在全球Web3桥头堡抢夺战中,新加坡凭借自身优势,成功吸引了Web3项目、资本、信息、人才,Coinbase、FTX、A16z等头部Web3企业会选择在新加坡设立区域总部和发展中心,有许多中国的Web3创业者已经或准备前往新加坡发展,有媒体称,“Web3是中国冒险家在新加坡的街头暗号”。想请李教授为我们分享下,新加坡在Web3领域的竞争优势与发展经验?对于已经或准备前往新加坡发展的中国Web3创业者,李教授向他们可以分享一些建议吗?
李国权:
非常荣幸今天能够跟史总进行对话。刚才您提到新加坡的Web3发展中,尤其是金融创新方面,我们的确具备一定优势。 很多其他比较大的国家,其监管部门相对呈柱形,即在管理外方面的法规法律,需要通过很多不同的部门领导互相了解,确保其全面性后方可进入制定程序,这样的环境吸引Web3这样的行业是一种挑战。
但新加坡的国家规模较小, 所以在创新方面的确相对具备优势,尽管我们也需要自全面性的角度推进法规的创新,我们也有不同的监管部门,但他们往往能够在很短期之内进行法律法规的创新并于市场中应用。
另一点在于新加坡监管部门中存在专注金融科技创新的部门,该部门会以商业、企业和创新的角度去提供监管意见,并且与新加坡的企业代表直接讨论监管的制定,这是新加坡在金融监管方面比较具有创新性的一点。此外,新加坡的财政支出包括教育项目,企业或个人有教育或进修需求仅需要支付10%的教育费用,其他由新加坡政府支付。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是法律法规环境、教育还是生活等多方面,新加坡都为Web3人才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新加坡对金融科创的扶持是全面性的,不单只是法规,在人才、资助等方面,都下足了功夫。而它的监管也不会走在创新之前,更不会落后,而是与经过实践检验后的可靠创新同步。
正因如此,全世界投资者与企业家在新加新加坡经营业务的时候会比较安心,不会出现隔夜就一刀切,或者之前你所做的一切本来是合法的,明天就变不合法这样的情况。
史兴国:
是的,我也确实体会到,新加坡政府以这种精简的方式,能够很快速去迎合世界科创行业的快节奏发展,让这个很多新兴技术能够在新加坡的政策里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同时也像您说的,新加坡本身的基础设施,包括创新设施都很完善,即使企业不做Web3创新,它一样有很好的环境推进其他业务,这些法律法规和基础条件反而让Web3领域更容易快速发展。 2020年以来,新加坡政府即规划成为全球数字资产的中心枢纽,逐渐成为了Web3业界的稳定法域。例如2020年1月,新加坡《支付服务法》正式生效。它引入了“数字支付服务提供商”的概念,通常是指数字资产交易平台,给出了“电子钱包”、数字金融资产的定义。然而,但到目前截至2022年7月,只有少数公司 — — 近 200 家申请人中的 14 家获得了牌照,这也导致近来不少交易所和Web3金融项目迁往中东。请问李教授如何看待这个现象?您认为这是否反映了新加坡政府对待数字金融的态度有所转变?
李国权:
我不觉得金融管理局对数字金融的态度有所改变。如果你在新加坡有超过二十、三十年的时间的话,你就会了解,他们的态度非常简单——新加坡金融能够保持持续性的健康增长,内部到稳健增长是我们最需要的。当我们非常成功的吸引了这么多国家前来,而能够得到牌照的只有14家,主要的原因在于,目前新加坡的失业率为2.2%, 这意味着我们的就业机会非常好,我们的人才的需求非常紧张,这是需要我们保持的一点。如果牌照发放太多,人才缺口的扩大将引发一系列缺口,包括企业注册的需求、学校教育的需求等,如果不进行全面考量的话,会造成一个非常紧张的情况出现。
我不觉得金管局希望我们的金融市场一下子野草丛生,而是要希望百花齐放。就业率、人才需求等各种资源的需求都在考虑之中。
第二点,金管局在发放牌照过程中,与提交申请的200家公司的交流是非常密切的。 它对每一家公司的内部情况包括管理、过往历史甚至一切的做法都非常了解。 这也是我自己的看法,可能有一些公司存在较高的杠杆, 承担了较高风险。 所以在这过程之中,它可能内部讨论并决定对新加坡有帮助的应该是杠杆、风险较低,其机构服务对新加坡有长期赋能效应的公司。因为新加坡财富管理的环境吸引了全世界排名靠前的银行进驻,如果申请牌照的企业收入主要是依靠散户这一方面的话,可能监管局不会将其列入首要发展的范围之内。
金管局希望更多可靠的、对风险比较敏感的持牌公司进驻新加坡,其高增值的加密货币板块会特别受欢迎,但是如果是专攻散户,而且对高风险投资产品没有经验的投资者, 金管局认为这对新加坡对长期的发展是没有多大帮助的。 这在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所以基于这一点,我觉得金管局的脚步放慢并不表示不会有更多的公司得到牌照,而是这些公司必须要了解金管局想要发展是哪一方面。如果你在他们所要发展的范围内,你会觉得新加坡是发展胜地,但是如果你只是注重在投机性比较高,而且仅针对那些投资经验不足的散户的话,那你在新加坡的发会比较困难。
史兴国:
我理解了,新加坡对数字金融态度并未改变,只是金管局并不以多作为一个目标,而是以真正有长期发展目标的企业或者机构作为目标。 所以在甄选上,我们会看到有200家申请,14家获得。
这也说明这个行业里目前可能比较浮躁,长期发展的企业机构的比重相对少了一点,这也直观反映在我们看到的拿到牌照的结果上。拿到牌照的企业机构必须是专业的、非常有责任的去为散户服务,而不是只是注重散户的量,通过有责任的中介机构去对散户进行市场教育,然后也筛选那些对投资风险比较敏感的散户,通过他们来投资这方面的服务。
那么继续说一下您所在的行业及教育行业非常相关的事情。近来,多家全球知名高校在纷纷展开元宇宙相关的教育资源配置,例如沃顿商学院推出了为期6周的课程《元宇宙经济中的商业》,香港科技大学推出了首个元宇宙延展实境大学MetaHKUST,未来的元宇宙建设中,人才培育应是重中之重。
我了解到,李教授在2016年带领新加坡新跃社科大学商学院的教授组成了新加坡新跃社科大学普惠金融科技节点(SUSS NiFT),并在去年10月成立了元宇宙实验室。想听您介绍下,SUSS NiFT和实验室在Web3、元宇宙方向上取得了哪些研究成果和教育实践?未来有哪些计划?
李国权:
我们新跃社科大学在商学院召集了很多不同领域的教授,除了商学院的教授外还包括计算机学、工程学等学科的教授,主要的目的说希望这些教授从ABCDEFGQ几个领域推动经济发展,其中A指人工智能AI;B指区块链blockchain;C是云计算cloud computing;D是大数据data;E是环境友好科技Environment friendly;F是financialion普惠金融;G是5G4G3G等通讯技术;最后的Q指的是quantum computer量子计算机。
各方面领域的教授都参与到我们商学院的项目中,因为曾经的区块链发展以计算机技术为主,商学院并不能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而如今的Web3时代,商学院所扮演的角色就尤为重要了, 但是商学院对这些科技设计思想完全不敏感。 所以在2010年的时候,我们开始把很多对科技有深入研究教授招进社科大学。 我们先把科技摸清楚,之后再思考科技与社会科学的结合。包括智能合约法律之间的融合,还有各种软件跟硬件的融合等等。最后才从商学院的角度去看行为学、金融学与法律法规。
在此之上,我们成立了金融科技节点。去年元宇宙的全面爆发对不同科技的融合描绘了愿景,也带来了更大的挑战。正如我此前提到的柱形结构, 如果金融科技节点的教授们没有一个全面性的,跟金融管理局一样对科技设计思想的了解的话,那它在后续的融资、法规、设计思想等各方面可能会犯了很大的错误,甚至触犯法律等等。因此,我们成立元宇宙实验室主要汇总融合最新的科技创新,企业内部科创也好、Web2的元宇宙也好,让这些来主导我们老师的教学。由行业来为老师们跟我们的学生创办课程,从中学习了行业所有的精华。
而后便是课本、研究报告与课程的教育产出,对前沿创新的利跟弊等等各方面都清楚的了解,对项目的设计思想跟经营的模式进行深入的研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一定的研究成果。我们也跟巴比特合作,把愿意深耕Web3的企业带到新加坡来,跟我们新创行业、教授一起交流,为学生们提供教育实践,而不是自己做闭门造车的研究。
我们商学院的博士学位获得者很多都是我们Web3、币圈、链圈区块链行业中的老板。 我们从学术上跟这些老板级人物来交流,大家互相学习。我们的老师会教授他们系统的理论知识并把他们的实践经验编撰为教科书,他们则成为我们的博士生以及校友,以后我们的本科生、硕士生也会在他们公司里就业。这便是我们做元宇宙实验室跟金融科技节点所希望得到的一些成果。
史兴国:
这真是太好了, 我们确实发现,在Web3或是区块链领域,他对人才的本身知识的全面性要求其实非常高。 通常我们很多人是某一个领域专才,但是一旦涉及到其他领域,不管是金融也好,还是商业也好,还是具体的计算机技术也好,讲这些知识综合应用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感觉您和您的学院所做的这个教育尝试实际上就是在培养这种综合性的人才。
李国权:
史总您在区块链行业的经验确实很丰富,还在政府部门中有很多贡献,作为区块链技术领域的知名专家,是否将来有意参与相关的教育实践?如果进入教育领域,您会着重培养什么方面的人才?
史兴国:
实际上我离教育行业还真的不算远,因为我在做区块链创业之前是在中科院软件所任职。 而软件所本身其实就是一个综合性的机构,就包括教育、研究等方面的综合研究院所。 我当时所负责的实验室每年也要培养很多的研究生?所以在人才培养这方面,我确实有很多感触。
当然,我现在已经创业进入企业界了。但是,未来如果有这种机会,去参与相关的教育实践,我不仅非常愿意参与,而且带着我以前曾经身在教育领域的经验,可能会有更多的、更具体的教育方案,能够帮助学生与教育机构去推进他们教育方法。
在我看来呢,IT产业本身已经发展成一个非常综合的学科了,区块链也特别鲜明的表现出这一特点。 实际上在很多科学研究领域在涉及理论与技术边界时会涉及到哲学层面的问题,这一点在做工程研究的时候可能还不明显,但做到一些特别深入的研究时候呢,往往会凸显出来。 比如说在近代,很多纯粹的科学研究,不管是物理的、数学的、化学的,甚至生物艺术方面的研究,其发现会很可能会从根本层面改变人类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IT目前也是这个状态,无论软件还是硬件,大家研究到极致处便开始触及到了认知的边界了。
比如芯片领域,他们一直在挑战原子尺度上的一些事情;量子计算在挑战量子效应;人工智能在挑战意识伦理;区块链作为新的信息技术,在挑战人类的信用表达方式。 这么一来,就意味着我们可能需要更多的综合型知识,才能把很多可能的突破点,或者发展有欠缺的地方挖掘出来并做出突破。
多学科的综合绝对是一把利器,能够让人们很快去突破这些在专业学科里不容易突破的点。 具体到我们中国的情况,我觉得有一个现象特别明显。早年,中国的IT工程人员特别的少,我于1998年进入中科院软件所的时候,当时我们的口号是要赶超巴西和印度。 在从业者的不懈努力下,我们在2005年前后超过了印度,中国目前已在IT领域成为首屈一指的国家。 但是这个趋势背后出现另外一个现象,就是我们发现我们国内的工程人员和研究人员之间存在较大的脱节。实际上,我感觉就是缺少像您所说的这种综综合性的培育过程。
我们的工程人员现在对新兴技术可以很快掌握,适应了IT产业的快节奏。但是这些工程人员只擅长针对设计者给出的事例和文档,去搭建一个或者精巧或者宏大的系统而不太擅长去创新搭建一个全新架构,或者突破性的解决问题。
我在软件所里的另外一群同事特别擅长做理论研究。 他们可以在一堆特别枯燥和杂乱的这个符号中,用逻辑、形式化的方式去找出问题所在,去完善计算理论并发表出非常重量级的论文,但是他们在具体的工程领域中,我发现他们很难发挥自己的作用。 所以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这两种人才结合起来这种综合型的人才。 而解决方案实际上就是您现在所做的事情,将企业与高校进行足够深入的结合。
因为现在很多前沿的需求和数据都是企业作为第一手获得者,而IT是信息处理的技术,没有数据相当于是无无米之炊。从这一点来讲,我觉得中国国内实际上离达到那一步还有距离。 李教授您的实践实际上给出了一个非常好的例子,让我们看到我们在教育领域应该怎么去布局,去培养这类的人才。
李国权:
史总您讲的太好了。早年我曾从事投资行业,90年代的时候有很多硅谷的博士回到中国台湾新竹从事芯片开发,许多测试程序和标准都是在那时候建立起来的。当时中国台湾的那些博士生,正如您所说,他们就在行业中发展,对企业和前沿需求的敏感性非常高。
我非常尊敬新加坡和中国的高校,他们的研究都非常的深入。我本身也是从这些研究系的学校中博士毕业的,我非常了解他们的心态。必须要产出论文,但是长久而言,对整个产业跟国家持续性的增长没有很大的好处。
非常欢迎史总来我们学校,我们学校非常欢迎您。这也是我们金融科技学院成立的原因,把所有的学校中志同道合的各领域教授大咖汇聚起来,都能够参与到我们全球金融科技学院的建设中,为全世界服务。
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才能把我们从高校里学到的深奥的理论知识在很短期之内付诸实践。现实情况却是,很多研究可能要等30年后才能够看到它实践的成果。世界需要制造就业机会,世界正在自低迷中逐渐复苏,而产业与学术的融合是我们高校的责任,我觉得我跟史总都有这个使命感。我非常欢迎您到我们的新跃社科大学的金融科技学院,一起来完成这件事情。
史兴国: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非常的荣幸。您刚才说的中国台湾芯片行业这个例子,我觉得确实非常典型。半导体行业的中心从美国日本等地发展到中国台湾,甚至让中国台湾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实际上就是这种技术跟商业的结合引发的。现在的Web3可能就处于当时芯片行业的状态。我感觉近段时间的新加坡的火热状态就好像Web1和Web2时代北京、杭州、深圳的混合体。但是今年上半年,国内曾爆发过中国是否与Web3有关的争论,政策导向时有变动,媒体对此讳莫如深。请问李教授,在您看来,新中两国可以在哪些方面推进Web3领域的互通有无、交流合作?您认为中国在Web3领域有哪些重要机遇?
李国权:
我可以肯定,中国将是区块链应用的最多的一个国家,区块链肯定能在中国大展拳脚。但我们也不可以小看Web2跟元宇宙的结合。 我觉得在短期之内Web2跟元宇宙的发展的进度会比Web3的进度快很多,主要原因是中国国内的市场是非常大的,而且中国在商业化这方面,不管在哪一个领域,其商业化都是全球领先的。任何新兴科技在中国都会以惊人的速度商业化应用。所以全世界投资者,包括我在内,都会非常注重中国Web2.0走向Web3.0期间元宇宙方面的投资。
但是在其他的国家,像新加坡,我们是由Web3思想指导下逐步由Web2.1、Web2.2逐步过渡到web3。因为真正的分布式信任暂时是不可能的,在整个产业的发展之中,我们一定要有一个可信任的第三方,然后继续把这个可信任的第三方的信任进行分布式, 我们的任务是继续把这个可信任的第三方的成本一致减低,或者把可信任的第三方继续分布 。Web3的线上部分是无边界的,但是其与实体经济结合便会有边界,有领域,有法规。
从我的角度看,新加坡会发展从Web3走向web2, 中国是从Web2走上Web3。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市场,其发展就要从Web3开始,反之则从Web2开始。 相比新加坡,中国的优势在于拥有足够广阔的市场。所以中新两国之间的机会在于,如果企业暂时中国无法直接开展Web3业务,你可以先来新加坡发展,而我们会在Web3的终点见面。 因为自Web2向Web3发展始终无法避免隐私被侵犯以及垄断问题的劣势,即使进入元宇宙,还是会存在某个中心点。
而且如今的Web3产业尚未成熟,很多人就会通过Web3的名号进行投机活动。 在小国家,要控制这样投机行为是很简单的,在中国就需要进行区域性的发展,可能是海南岛啦,也可能是在一些大陆以外的小岛进行Web3活动。以此控制风险。只要中国能够找到某一个区域,能够控制Web3发展本身带来的风险,我建议中国还是不能放弃Web3的发展。新加坡也没有办法完全接收来自中国Web3产业的顶尖的科技师跟工程师。
因此,我还是建议中国在科技方面可以找一些区域跟实体经济相结合的时候,让他们在可控的情况之下,发展去中心化的经济和科技。线上的去中心化并不代表线下的去中心化, 线下的治理同样是可以去中心化的。 但是千万不可以放弃。Web3相关教育也不可以不教区块链科技的发展,因为科技乃至比特币本身不是投机的,作为科技是值得去研究的,所有的币都要去研究,但是我们不鼓励投机。
所以在可控的情况之下。 中国也必须要在某一个区域去发展Web3科技,可以指定某几个学校或者区域去大力支持这方面的研究。只有深监管,深入的了解web3跟投机行动才能够全面的去监管它。
监管的科技水平也可以发展起来,因为最终我们走的路都是Web3,那在此方面的深入研究是必不可少的,政府部门中也必须有极客,新加坡的政府部门里面有很多极客的,他们每天都会在看比特币、以太币的价格,如果监管不去注意这方面,那他怎么去监管呢? 在政府科技这方面,我们必须要接受这些极客在监管部门工作。 这是新加坡跟中国不太相同的做法,但我觉得最终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要确保Web3发展的稳健性和投机最小化。
史兴国:
是的,我觉得您对Web2和Web3的诠释既新颖,又非常的切中实际。您的意思是说Web3领域目前虽然不成熟,但是它也得逐渐接受世俗化的法规和管理,以及人们对其世俗化后的业务支撑中需要实现的东西。 Web2也要去掉很多目前显现的一些弊端,向Web3发展。这两边一个从2向3发展,一个是3要学会适应2,实际上这是由两端向中心发展的一个演进过程。
新加坡和中国在这两方面分别有各自的优势,所以他们就能很好的从这个方面去协调合作。从您刚才所总结的内容看,新加坡可以作为中国很多Web3创业企业的业务创新的前站。 借助新加坡在金融基础设施的发达程度,还有新加坡在国际舞台上的融合性和包容性这一优势,再充分结合一下您刚才所说的中国地区在应用创新上的高速高效。 如此一来,便可以利用中国比较充沛的IT工程技术资源,比较快速的完成小规模的试错。 一旦通过了小规模试错,就可以大规模推广,很容易能够在Web3发展中获得先机。
李国权:
史总,关于交流合作我也想听一下你看法,就在更具体的大学合作方面以及企业的合作方面乃至监管方面。
史兴国:
新加坡的很多成功经验,中国都非常的关注,而且也在考虑怎么把这些成功的东西复制到中国。 我们超块链的总公司所在地苏州工业园区,就是中国政府和新加坡政府在中国境内成立的第一个科技园区。 这个园区里有很多直接从新加坡复制过来的一些先进经验,在后续发展过程中也展现出它特别的优势。 因为新加坡主要的华人群体的氛围,或者思维方式其实跟中国大陆的模式是有一定相似之处的。 相当于是新加坡替我们在一种新的模式下进行实验并总结出了先进经验。我们再根据中国自己的特点,选择适合我们的发展路径,然后让中国的科技创新少走弯路,更快的发展起来。
中国具备的是规模优势,但中国在创新方面确实有一些限制。因为从各个方面,中国可能不太愿意去承受试错和失败,或者说失败和试错的代价很高。 可是我们完全可以从跟我们类似的一个环境中和我们期待的方向上去寻找先进经验,我觉得新加坡在这方面是一个非常好的样板,可以让中国能够更快的去知道在创新领域水有多深,我们该走多远。 这点上,我觉得中国政府和新加坡那边有很多可以进一步合作的契机。
李国权:
的确如此,我觉得中新两国很多东西可以互相学习,尽管国情不一样导致双方所做的一切存在许多不同的考量,但我不觉得中新两国有哪些地方不能够合作的。在短期之内有一些中国不能够做的事情,在新加坡可以做,而长期来说,规模市场还是在中国,大家都是往中国的市场去看,只是短期的商机可以在新加坡试验。从新加坡国情出发,我们大多以投资的角度去看哪一个地方能使我们获得更大收益,我们的监管也关注于制造就业机会、市场损失最小化等。我觉得不管是中国还是新加坡,它的目标是一样的,但是国情不一样,所以做法也不一样,但这就制造了很多互相合作的机会。
第二板块:加密市场与公链
史兴国:
是的。 那么接下来我们再聊一聊加密市场和公链这个领域。
今年年中三箭资本和Celsius崩盘,让加密行业遭遇了“雷曼时刻”。您曾针对此次危机,公开强调大学教育的重要性,提到“大学必须有加密货币的课程,资产配置,风险评估,复杂性分析,设计思想,以及人为伦理和社会责任。”
您觉得此次加密行业的“雷曼危机”带给我们哪些启示或教训呢?未来有哪些行动避免类似危机?
今年7月,您发朋友圈表示,预计“十月过后,今年冬季就是Web3的春天了。”想听您分享是基于哪些因素做出的这个判断呢?
李国权:
之所以提到大学的教育,是因为我们必须要注意到人类伦理跟社会责任的关系。很多时候我们认为大学只是把科技或者把我们自己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学生,但是不管是从设计思想,还是从投资、资产配置、风险管理等各方面,我们都必须要以人为本,必须要有为社会服务的意识和责任感,而大学是最好的传授这种意识的地方。但是如果大学本身对加密货币根本不了解的话,那很多学生他们对过去的雷曼时刻这个观念就完全没有了。
本次三箭资本和Celsius的崩盘,告诉我们学校中必须增添一项课程,告诉学生“我们其实跟雷曼没有多大的分别”,即高杠杆导致价格与价值基本面的分离。我们后续的加密课程中,教授学生如何评估加密货币的基本面价值。 市场价格是到底怎么来的,作为学者我们必须要研究。没有一个方程式来鉴定它的价格,并不代表以后我们不会有一个方程式来确定它,只是学者还没有研究到这个方程式。
从资产配置来说,加密货币是一个重要的投资产品。 从国际投资角度,我们就促进资产的合理配置,那怎么去配置它?无论是从相关性的角度去配置还是以风险的角度去配置,必须要有合理配置。如果没有配置的话,从基金经营的角度来说,你就会比其他基金经理的资产表现更差,自2008年加密货币市值上涨后,你的收益肯定比其他人更低。从国家投资的角度来看,你的收益也会比其他国家相对更低。这在金融学中是不能够接受的。 所以大学必须要从这个角度去研究,也必须要从风险评估的角度去看我们到底承担了多少风险才得到这个收益、对人类是否有好处、有什么伤害。从社会角色来看,投资者、监管方分别的社会责任是什么,大学必须要教这些学科。
从学者的角度去说,同样是DAO思想指导的项目,为什么一个倒而一个不倒, 一个崩盘而一个不崩盘,这些都是我们学校必须要研究的。 这些启示跟教训必须让我们的学生都是了解,我们的很多学生都是新加坡相关的监管人员, 每一年大概有50到100个领域内的监管人员来上课,他们学的就是这些。我们必须要把这些变成key study,让他们知道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要特别的小心。不然我们就不能把我们的经验传授下来的监管,在未来避免这样类似的危机。
我今年在七月的时候说过,十月以后Web3冬季就将要结束了,这是因为我们最近做了学术研究,研究表明现在的加密货币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投资资产,所有大型投资机构如果没有加密资产的话,他将来在这个行业里面生存的机会就会受到威胁。 无论是公立基金还是私募基金,其在加密领域的投资都需要切实可靠的战略支撑。通过研究我们发现,当机构进入加密投资领域的时候,它必须要跟最终的投资者做报告,定期作出报告对投资者的收益进行交代。通常五月是经理们将全部的资金投入的时间点,一月是每年的初次投资,一月末时,只要资产估值相对投资时更高,那经理们便会加大投资,机构已经有很大的资金准备进场,这也导致加密货币价格在全年末尾的12月达到峰值。
而这些经理们在五月的时候便开始准备放“年假”,于是便有了“sell in may, go away”。六月之后开始着手年中的报告,对此他们并不会像年度报告一般注重,因此只要资产可以卖空的话,他们在七月就开始打算卖空,八月再补仓买回来。由此一来,不单买进他会赚钱,卖空也是赚钱,而散户是不了解这种操作的。散户只懂买而不懂卖,便会在资本大规模进出中错误决策,遭受损失。
从这个角度看,风险管理是非常有必要的,其责任在于控制风险。通常我们可以看到基金在做了九月报告后。 可能会受到资方的信件说12月要把钱撤走了。 于是十月基金经理们便开始开始抛售。不管是债券也好,股票也好,十月都是风险是非常大的一个月。但此前的五月已经撤出了大量资本,提前过冬了。
这也说明加密货币已经是机构投资的一个资产了,所以它的价格变动周期跟机构投资的周期呈现高度相关性。 这也是我说十月是春天的原因。
史兴国:
是的是的,我觉得您的这个说法的佐证。不管是经验也好,还是从行业中得到的数据也好,都是非常令人信服的,您刚才提到这个观点也特别的代表学术界的一个特质——即一个东西出现的时候,学术界不去看它是好是坏,而是去探寻原因。 比如说比特币里的投机行为或者它的价格,我们不去评判它是好是坏,而是评判它为什么会这样。 从这点上来讲,我觉得李教授您刚才给出的那些,不管是想法还是建议,都真的值得大家仔细的参考和思考。 那么我们也希望通过李教授您这种很中立客观的角度,去看一下另外一个问题。
今年下半年有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主题就是ETH1 与 ETH2 的「合并」(The Merge)。对于ETH从POW机制转向POS机制,行业分歧内非常大:有支持者称赞以太坊合并是加密历史上最强大的催化剂之一,是区块链历史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工程壮举之一;有反对者称POS没有存在的价值,必定是死路一条,只会让ETH生态分化。
李教授如何看待以太坊合并?它对加密行业有哪些潜在影响,从长远上来看,对加密行业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李国权:
首先如果是从人文学或者机构学、金融学的角度去看的话,社区是最重要的,如果社区有很多志愿者、支持者去更新代码的话,当然社区会持续增长,但这并不代表它短期之内不会有很大的风险。从金融学角度看,其风险第一要注意的是透明性。从POW变成POS的话,社区中的透明性可能会减低,尽管POS让参与者可以轻松成为节点并审查这个账本。 其透明性其实并不比POW高,因为POW机制可能有实体经济的透明度。 你可以看到它的挖矿机在哪里。
所以从POW到POS的转变,你可以发觉到它的透明度显得比较低了一点。 而这当然有利有弊,有利的是POS可以解决更多的问题,例如绿色金融,相对用电量比POW机制更低。 由此便可以整体提高速度和效率,从金融学的角度来看的话,它的风险评估内容中少了两个因素。 其一在于POS机制与芯片的相关性有所降低,如此便不会收到芯片生产周期或是价格波动的太大影响;此外,此前提到的较高的透明度, 从金融学来说也是一个风险,因为从金融学出发,肯定是越容易预估和预判的资产相对是比较安全的。
当然,以后以太坊的社区会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但是短期来说,POS的确存在一定的风险。币圈对很多人来说有好有坏在于币圈是开源的,你随时可以挖掘出新的币种,只要将社区建起来并获得支持,这个币也会做的更好。我们目前无法判定哪些币会做得更好,但至少我们知道两种机制的利弊所在。喜欢POW机制的人比较喜欢它的安全性。,喜欢POS机制人喜欢它的多元化。从投资者的角度则看重风险、收益、回报,自己决定投资的资产并对自己负责。
因此我们会在投资者的教育方面从风险、收益的比较来明确投资中的复杂性。如果投资中喜欢保值,那他一定会比较喜欢比特币,因为比特币本身只有一个账本,是POW机制。投资的目的不是为了交易而是为了它的保值也就是安全性。 但是如果你希望它有无限的供应量。 那你当你有无限的供应量区供给市场交易,你就需要制造需求,一个账本也就远远不足了。例如以太坊就有三个账本,其中一个账本是代码的账本,利用该账本在ICO的时候增加需求。币的需求跟供给决定价格,其中的风险回报跟复杂性也是在我们在学校中教导过的,即不管是什么币,本质都是投资产品,持有者必须要对它了如指掌,对他风险因素更加注重。
对整个行业来说其利弊究竟如何还是要看社区。 这可能也是加密领域的魅力之一,即靠社区来决定到底谁是对的。 它是一个非常民主的制度。因此,当你开始投资一个币或者一个区块链的时候,一定要看看其发起人论理跟他的人在哪一个地方,这对金融学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不只是说数学数字的计算法,发起人的论理也决定了你的收益。
史兴国:
这种没法用公式计算的论理,恰巧就为能够为公式计算的这些收益提供了一个随机性,提供了一个可以期待的空间。
李国权:
史总您是公链技术大咖,关于以太坊合并的话题,我也很想听您从技术角度来聊聊,您如何看待这次合并的影响?
史兴国:
刚才您是从金融学、社会学,心理学,社区等层面来讨论这个问题,我觉得都非常好,也对我非常有启发。我就从技术角度来说一说。
从根本来讲,我觉得POW和 POS本身,其差异可能更多引发的是业务生态的变化,这要远远大于技术层面所带来的变化。V神很早的时候就曾经指出过POS存在的问题。简单来说,POS可能存在一些共谋的问题以及决策者过少的问题,而POS能够解决是一些能耗和性能问题,也是因为它一定程度上收敛了社区成员的决策权,收敛了账本生成权。 这样就会让速度变快,商店的成本也会降低。
但以我自技术角度看,我觉得以太坊目前的拥堵和高成本,其实并不是POW和POS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知道有另外一条当时跟比以太坊竞争的链叫EOS,它就采用了POS方式来增加它的性能和链上容量。 如果POS就是正确的唯一解决方法,那么EOS就不会是今天现在这个样子。
从技术角度来讲,应该说以太坊本质上是想通过POS来解决成本问题、性能问题,但是本质上POS并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答案。 主要原因是它并不能改变以太坊本身的扩展性上存在的问题。这个扩展性指的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以太坊,其交易量好像是令人满意了,或者令加密货币行业基本满意了,但是我们把它放到未来的Web3场景中,或是放到更大的能够支撑互联网级别应用的场景中,我们变回发现它的扩展性是远远不够的。
而这个问题根源在于其在架构上是一个串行架构。 本质上,只要是串行架构,所有的串行区块链都面临着节点数量和共识矛盾、共识效率之间的矛盾,这两个因素是成反比的。节点数量越大。 共识效率就自然就越低,或者共识成本就越高。 只要不改变架构,那么这个问题就没法解决,必须要从底层入手,比如说换成并行架构。 那时候节点数量和共识效率就不再是两个强相关的指标了。 如此一来,就可以相对比较好的解决目前扩展性的问题。
我们看到以太坊现在其实一直在解决所谓的扩容问题和效率问题,也尝试用并行的方式去做设计上的努力,不过效果不太好。一方面是因为以太坊本身历史性的技术包袱太重了,过大的修改造成很大的不兼容问题; 另一方面,打个比方是“你很难给一辆飞驰的车子换底盘”, 以太坊就是这么一辆飞驰的车子。
所以这次合并确实能够提高一些性能,降低一些成本,对于链上业务还有一些Dapp是有益的。但这不足以带来指标性的改变。 而POS机制会引发利益模型的改变,这就会让整个生态还要再重新花一些时间建立他的秩序,也就是您所说的,相当于用社区来决定谁是正确的。 只不过这些改变对于我们所期待的Web3和元宇宙而言远远不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行业目前对各种新公链的兴趣不减反增。
今年从互联网巨头Meta出走的三个技术团队被称为“三驾马车”,携手顶级资本最近掀起了新公链之争的又一波热潮。7月26日,Meta 前员工创立的公链项目 Aptos 被曝正在寻求以 27.5 亿美元估值进行新一轮融资,此前数日另一公链项目 Sui 开发方 Mysten Labs 也被曝正在寻求以 20 亿美元估值筹集至少 2 亿美元融资。而在7月初,一个由Facebook 前员工打造的,旨在将 Web2 可扩展性与低延迟引入 Web3 的区块链项目Linera刚刚拿到a16z领投的600万。知名机构的这些动作为熊市里的加密市场带来了一丝活力。
李教授如何看待a16z、FTX、Coinbase 这些机构大手笔押注这些新公链?您眼中,什么是新公链的核心竞争力?
李国权:
不管是第二层技术或者是POS机制,他们所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从Web3开始走向web2。 因为它越来越复杂,第二层技术就变得更加中心化了,更集中在有财富的人的手中。 这些都是Web3走向Web2,把Web3变得更复杂但是同时更中心化的一个方向。
而目前的新公链是在从Web2走向Web3,发起人认为Web3发展途径是有限的,他必须解决大家对数据的信任等等问题。因此大家都开始对Web3基础设施的投入,尤其很多Web2的大型投资公司跟平台都会极力建设这些Web3的基础设施,将其Web2业务与Web3结合。
正如此前所说,我们将会在这两三年看到很多Web2.5之类过渡式场景和应用,这一切会让整个区块链社区快速发展。因为Web2公司的资产跟市场是非常大的,他们也持有相当齐全的准入牌照。最后,这些公链的核心竞争力在于他们能开发出某一个特别的功能,以此变成整个生态圈中的一个节点。只有秉持这种包容的、自我缩小的心态,才能够把发起者的观念和竞争力完全发挥出来。
如果你把自己的观念变得很复杂,把公链变得多元化,我反而觉得这不是区块链精神。区块链核心精神是包容性,不管你是什么观念,我们大家都可以一起合作。 公链本身就是要让大家能更好地协作,作为公链的线下领导,你必须成为一个节点,自我缩小,才能够把整个社区做起来,共同提高社区价值。但是如果你把自己的公链变成中心,什么都可以做的话,势必会将自己的生态系统复杂化,这样反而会遇到许多没有办法可以解决的问题。越早放弃中心化想法,越包容且自我缩小,越是能把大家的价值做起来,那你成功的机会也就越大,这就是包容性跟分布式信任。而且新公链必须把Web2也带进来。最后也想听听史总对这两个问题的高见。
史兴国:
您刚才说的真是直击问题的核心。实际上,我们不谈区块链本身,我们就谈未来Web3,其核心在于让大家用一种同样的激励方式凝聚在一起做事情,只不过其实现的技术手段是区块链。
大家聚在一起,用激励的手段一起协作解决的过程中,一定就出现技术手段的优胜劣汰。如果一个好的公链能够把大家的利益在同一个激励机制下统一起来,那确实应该是一个很纯粹,很简单,但包容性非常强的东西。
因为我一直在做区块链底层技术,而且我认为并行架构是解决目前区块链制约性的瓶颈问题的关键,所以我主要还是从链本身的瓶颈来看这个问题。
串行链目前的性能瓶颈和扩展瓶颈是最大的问题,可以说现在串行链的扩展性为零。 也就是说,新公链一旦部署好了之后,不管当时部署的时候其容量空间是多高,它始终都有上限且不能改变。 这意味着,未来的业务发展中,终有一天会碰到这个极限。
这也造就了如今以太坊出现了很多所谓的侧链,实际上是以太坊上的容量包括成本是很多其他项目接受不了的,于是这些项目自立门户,利用以太坊的技术并做了参数上的调整,让它的效率或者容量变得略高一些。 由此产生的新公链被业内称为侧链,实际上这只是以太坊衍生的业务链。 确实这些侧链解决了一些成本和速度问题,可是它在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不同的侧链相互分割,形成大小不一的独立的信用域,这些信用域之间的连接又缺乏有效的手段,由此造成了整个生态或者整个加密社区的分裂。行业也试图以跨链作为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数据或者资产的流动问题,但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它解决不了。那就是合约层面的跨境交互。 由于信用域的不同,合约是无法直接信任或调用的,跨链技术永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而且跨链技术即使解决了资产的流动,我们也可以看到它带来了严重的安全问题。 该问题V神也曾提出过,事实也证明了,仅Pologon与Solana两家跨链桥引发的安全漏洞所造成损失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了10亿美元。我们不难看出,在技术领域中的大方向已经很明确了,即串行链和跨链都不能称之为解决方案。区块链下一步突破是要把扩展性解决,把融合性解决。
目前业内推崇的Layer0很大程度上在谈这个问题。如果未来要有Web3和元宇宙,那现在所有的串行链架构都是不堪一用。以现在串行链的处理能力和业务量数据量在Web2世界都完全没法看,更不要提更广泛的Web3。
因此,未来的公链包括Layer0要解决的一是扩展性、二是是兼容性,也是您所说的融合能力、三是解决信用域分隔的问题。只有解决了这三个问题,区块链才达到了足以支撑Web3的技术、能力。 所以下一步在这三个方面任意点上能有突破的技术项目都会成为行业里的下一个里程碑。
第三板块:NFT
史兴国:
接下来是我这边最后的疑问,在NFT领域,您在主题演讲《对NFT进行NFT化创新》中,还提出了“将NFT NFT化”的观点,即一种支持可分割的NFT的通证类型,旨在让未来数以亿计的元宇宙居民分享所有权,共同使用元宇宙的物品。碎片化后的NFT可以打破目前NFT单价高,准入门槛高的桎梏,为解决流动性问题提供了思路。
不过,当前NFT市场处于去泡沫阶段,细分赛道“碎片化”的发展面临哪些考验呢?适合碎片化的NFT需要具备哪些特征?
此外,YFI 创始人 Andre Cronje(AC)曾发推直言:NFT 碎片化协议是庞氏骗局。发币者将任何有价值的 meme NFT 转化为碎片化代币,然后将 10% 分配给自己,从中获利。而且,加密艺术品的分割将直接销毁其艺术价值,NFT所搭载的权益在碎片化后也难以实践。请问李教授,您如何看待这个观点?
李国权:
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原因在于NFT碎片化的设计思想差异,如发行方设计一份NFT,其中70%是空白的,则空白部分不具备价值,而如果有人持有了关键部分再与其他部分结合,反而会更具价值。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说的是对的。如果发行方把那些有价值的部分收归自己持有,将空白部分发行给外部收集的话,那就完全没有意思了。因此我提出的“将NFT NFT化”的观点本意是引发社区中的思考——我们到底有没有相应的精神。
假如发行方写的是一些代码,且每一个代码都有价值,只是不同的代码可以通过合并成为更具价值的代码,就像我们在写代码的时候,将代码中modus之内的十几行的代码拆分,每一个人拥有一个modus,并进行开源处理,那就会很有意思。
因为NFT NFT化其实是一个实验,看看到底我们社区是只是为自己着想,还是真正像中本聪所说的比特币是一个激励方式,大家必须要为整个社区服务,坚持以人为本。于是我提出这个观点,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如何,Andre Cronje说的完全是对的,如果我们社区没有这个精神,仅仅是披着共识外衣相互搞骗局的话,那就像我们央行跟我们的部长说的,如果用这个科技来做骗局的话,那要我们央行跟我们这些学者,包括史总您,我们支持社区是为什么呢? 这完全没有意义。
我们支持社区是因为我们觉得有很多问题尚未不能够解决的,包括我们提到的POS机制可能存在的问题——中心化,谁有钱谁说了算。不管是学者,监管部长,或者像史总您这样的行业大咖,花了这么这么多时间来支持社区,要的是能够解决之前无法解决的问题,要的是更多人这样新的经济体系中受益,我们要为被忽略的人群、被歧视的人群、被压闭的人群和被不公平对待人群出力,帮助他们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如果没有这样的思想,如果整个社区只往投机行动、剥削大众的这方面去走的话,我完全赞同我们新加坡部长跟央行的说法。
我觉得Andre Cronje提出来正是我想要得到的答案,我们在项目设计的时候就要把好的设计思想放进里面,保证公平。区块链的精神是把一个大的东西分享给大家,把只有几个人拥有的分给更多人的去享受。在财富到达一定程度后,你会触达你的消费边际,钱就没有用了,富人再多一块钱的资产并不会产生一块钱的消费,而穷人多了一块钱却有可能产生更多的消费,这样的内循环才能让经济能够有持续的增长,所以我们搞区块链,搞比特币,搞以太币。 我们就是要让大家来分享这个成果。这才是最重要一点。 我也想了解一下史总您对NFT碎片化的看法。
史兴国:
我觉得从技术上说,本身碎片化等灵活性给了数字资产更多的应用可能。 从业务上看,这种灵活性也确实可能被滥用,产生一些负面效果。 但我认为刀本身没有错,错的是持刀的那个人。 碎片化只是一个工具,看你怎么去去它,就像曾经颇具争议的资产证券化。一种业务形式出现了之后,它需是要有相应的业务手段来匹配才可以,当业务匹配业务手段没有匹配上的时候,就有可能被一些企图者利用,但我认为这本质上也是一个新行业试错的过程。
NFT其实是一种权益,一种数字化代表权益。 它并不因为持有者的数量改变它的性质,我确实特别认同您的观点,NFT分给更多的人才可能激发出更多的业务模式。 当然这种多人持有的方式,可能确实不适合某些场景,在管理上也会带来一些负担和麻烦。 但反过来讲,如果IT世界里没有这种多方持有的模式,那才是最无聊的。
所以我相信,当治理方式跟上以后,NFT的NFT化一定会绽放出令人惊艳的花朵。
李国权:
我也认同您的观点。我们教育工作者确实有责任把伦理跟跟治理作为最重要部分传授给学生,在我们的金融科技学院里面,我们便设立了对应的考核,包括教授和学生。不管技术也好,金融也好,如果没有伦理跟治理的话,我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
史兴国:
其实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希望能够达到你所说的这种伦理之下的状态下去达到一个人人满意的结果,也是说区块链去人化的目的。 他可能并不是为了去干掉中心,而是让更多的人去分享一些在人世间值得分享的东西。 谢谢李教授,今天您花这么多时间,您今天谈的很多问题真的是直击心灵。